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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50.第950章 大结局(一)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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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阳侯府

对于夏侯容止和绯雪的双双登门,饶是楚离这般经历过大风大浪早已看淡一切的人,也露出了几分惊喜莫名的神情。大手在夏侯容止肩上拍了拍,虽然碍于某些原因并未开口,但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说:小子,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!

不同于男人之间相对比较‘含蓄’的交流方式,绯雪一看见沈清,立刻就扑入娘亲的怀抱,声音带着歉然,“娘,对不起,我……”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娘解释才好。

“有什么对不起的?容止经历了那样的事情,你陪他出去散散心也是人之常情。傻孩子,你又没做错,说什么‘对不起’?”

绯雪和夏侯容止不约而同把困惑的目光落向楚离,后者只是对他们点了点头,暗示不要把事情说破。原来,为了安抚因女儿女婿双双失去所踪而深感不安的沈清,楚离就随口编了个善意的谎话——说夏侯容止骤然丧父,心痛莫名。绯雪唯恐他在京中总会想起含冤而死的父亲,心情郁结难以释怀,就陪着他去外面转了转。

沈清对他的话深信不疑。大约也是不再担心的缘故,从那以后,叹气声少了,脸上的笑容愈发多了起来。而,看到她这种改变的楚离,则更加笃定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的。

楚离为她们小两口安排了‘接风宴’。说是接风宴,其实只是他们两老两少四个人坐在一起简单吃个饭。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,却因绯雪的一句话而瞬间冰冻。

“十分感激楚父这段时间对家母的照顾。既然我已回来了,也想多多地陪一陪我娘。一会儿用罢了饭,我就把我娘接回夏侯府了。”

于楚离而言,这个决定十分的突然而又猝不及防,让一点心理准备也无的他瞬间陷入了一种几近尴尬的境地。出言挽留?他凭什么?可是就这么放她走,他又有太多的不甘愿。于是,骑虎难下的他就这样沉默着……

就在气氛有些微微僵滞的时候,出人意料的,沈清开了口。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婉恬淡,语气却透出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决。

“雪儿,娘想留在这里。”

如同一颗石子,投进了平静的湖面,瞬时激起千层浪。

楚离眼波微动,眼底瞬间凝聚起狂喜的波澜。而绯雪,最初的错愕之后,却是露出了一抹莞尔会心的微笑。

“娘,您还是得随我回去。”

绯雪此话一出,当即遭到楚离如冰似刀的瞪视,不觉莞尔地调侃道:“楚父先听我把话说完再瞪我不迟。我娘如今在您府上,到底名不正言不顺。传了出去,指不定要被那些好事之徒如何编排呢。所以,为了我娘,也是楚父您的声誉着想,我先把我娘带回去。然后,只等着楚父****提亲,成就这段美好姻缘!”

听完她这一席话,楚离的脸像极了煮熟的鸭子,红透了。倒是沈清,虽然面颊也浮起一丝微红,到底不像他这般。

“还是不要大操大办吧?只咱们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,简单举行个仪式就好了。”沈清面薄,觉得自己是成过一次亲的人,一女嫁二夫已是荒唐得很,若还大操大办弄得满城风雨就太不应该了。

楚离自是不应的。在他看来,他娶她,她嫁他,是他们两个人的事,何必要在意外人的眼光?何况,能娶到她,天知道他做梦都可能会笑醒,自然想向所有人宣布这个喜讯。

张口作势要反驳,却见绯雪冲他摇了摇头,眼底劝说的意欲浓重。娘成过一次亲是不争的事实,虽说楚父不在乎,可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能接受这种‘超脱世俗传统观念’的事。就算是出于对娘的保护,唯恐有些人会趁机恶意地往娘身上泼脏水,她也觉得这件事还是低调一些的好。

楚离虽心有不甘,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。能娶到真心所爱的人,于愿足矣。至于是要大操大办还是低调地办,不过一个形式罢了,又何需介怀?

~~·~~

媃葭公主府

颜绯雪的****,显然大大出乎媃葭的意料。她以为,绯雪终是怪自己的,在她曾做过那样伤害过她的事之后……

相比她的满脸诧异以及眼角眉梢不经意透露出来的些许不自然,绯雪则是一脸的云淡风轻,还说嫌屋子里闷,就同媃葭双双来到园子里的方亭小坐。

两个女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谈着,摒弃了前事,仿若她们还是无话不谈的密友。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绯雪肚子里的孩儿,当绯雪笑说腹中怀着双生胎时,媃葭由衷为她感到开心之余也不禁暗捏了把冷汗。倘若当日,她带到清风明月楼的是真的滑胎药,岂非要一下杀死两个孩子……如今想来,还是免不得有些后怕,余悸犹存。

“等孩子们生下,我把他们做你外甥,如何?”

听绯雪言罢,媃葭做愧悔之色地低下头,唇畔牵起自嘲的苦笑,“你还愿意让孩子们认我做姨母我就已经很开心了。只是……我恐怕没这个资格。”

绯雪却轻轻按住了她置于石桌上的手,在她抬眸看向自己时,弯唇送出一抹怡然温暖的浅笑:“他们是我的孩子,我说叫他们认谁做姨母他们就认谁。事情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
媃葭轻闪的眸光染上一丝动容,忍不住说道:“谢谢你,绯雪!”

“诶,有你这个堂堂公主做他们姨母,那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分,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。”

话落,两个女人相视一笑。这一笑,泯去了恩仇,仿若又回到了那个纯真的年代。

过了片刻,绯雪似是想到了什么,唇边的笑意敛去几分,眉眼凝聚起不安之色。

媃葭喝过茶后,将茶盏重新放于桌上。不经意地抬眸,刚好捕捉到她不及隐藏的忧忡。

“在担心容世子?”

绯雪粉唇抿起一个似是而非的笑,用沉默代替了回答。

“不必担心,有老皇爷亲自出面,谅她颜云歌也不敢造次。我已知会几位大人,都会替容世子说项。届时,双方各执一词,希望的几率各占五成。别忘了,我们这边还有老皇爷坐镇,便是有七成的把握。是以,容世子必会平安归来,你且放宽心等着就是了。”

媃葭的宽慰多少抚平了绯雪内心的焦躁,而与此同时,勤政大殿之上正如其所料地上演一出针锋相对的好戏……

~~

朝殿之上,御史台新上任的左都御史刘品站了出来,一脸郑重其事的神色,冲着暂时主理朝政的颜云歌拱手作揖,严词说道:“启禀太后娘娘,臣有本要奏!”

颜云歌自然清楚刘品作势要说什么,却害得装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,以雍容的姿态对刘品微一抬手,示意他有本尽可奏来。

刘品出列,眸光若有若无地自站在右侧军伍将臣之列的夏侯容止身上扫过,眼中薄凉的光影闪烁,分明来者不善。

“锦衣卫指挥使夏侯容止三个月来无故失去音信,缺席早朝,更使得锦衣卫形同一盘散沙。而据臣所知,三个月前,夏侯容止暗下集结锦衣卫,擅自离京,丝毫未将皇权放在眼里。其行为乖戾,目空一切,更将锦衣卫视作私军,暗自集结,意图不轨。故,臣请求太后对此狂妄之人予以重罚,以儆效尤!“

刘品此言一出,相继又有几位大臣纷纷附议,列举出夏侯容止的条条罪状。镇南王一死,夏侯容止就等于没有了‘靠山’。这些人对其随意踩踏也就变得愈发肆无忌惮。何况,他们皆是在太后与三王的授意之下。只是在朝堂上说几句话就能博得如今最有权势的太后与三王欢心,何乐不为?

不过,事情进展得却并不那么顺利,至少不像颜云歌想象中的那么容易。就在几位大臣陆续列举出夏侯容止的条条罪状,请求对其重罪论处之后,很快又有另一波人站了出来,居然替夏侯容止说起项来!

“据臣所知,夏侯世子为了国民安泰煞费思量,此次出关,正是为了暗杀废太子宇文啓。所谓‘擒贼先擒王’,一旦废太子啓身死,在他麾下的叛军也就想当然地成了一盘散沙。那么我皇朝也将不费吹灰之力地剿灭叛军,迎来和平。且世子仅带出了千余锦衣卫……若他真的意图不轨,又何必仅带了千余人?还望太后娘娘明鉴!”

出人意料,率先发声替夏侯容止说项的人,居然是左相上官昱!不过,虽出人意料,似乎这又在情理之中。为了三王妃的死,上官昱跑到凤阙宫大闹了一场,想是与太后的关系也因此降至冰点。故而此时站在太后的对立面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在他之后,礼部尚书肖烨也站了出来,言辞凛厉:“废太子的叛军在边关滋扰百姓,烧杀抢掠,无恶不作,使得民不聊生,百姓叫苦不迭。夏侯世子此乃正义之举,为民谋福,臣以为,他并不错失。”

“臣附议!”

“臣附议!”

颜云歌坐在朝殿正首,听着他们几乎要将夏侯容止捧上了天去,不觉暗自饮恨,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。她以为夏侯容止擅离职守在前,擅自调动锦衣卫在后,罪证确凿,那么惩处他也就成了理所当然。却不想,事情远远没有她想得那么容易。上官昱也就罢了,肖烨以及另外几名大臣又是为了什么?镇南王已死,唯一与夏侯容止有些关联的定王又已不再,夏侯容止可说是孤立无援。这些人居然会主动站出来帮他说项,这不太奇怪了吗?

颜云歌忙给宇文寅使眼色。最重要的是,‘权力’是在他们一方。管那些大臣说什么,只要手握政权的她和阿寅认定了夏侯容止有罪,他就是有罪。未免夜长梦多,还是早早把罪名给他定下来。看谁还敢再说什么?

颜云歌此时所想,也正中了宇文寅下怀。找几个大臣,由他们来开口,无非是走个过场让论处夏侯容止这件事变得更为合理。事实上,他们说与不说都没什么紧要。只要自己这个摄政王认定了,他夏侯容止就是有罪。

“夏侯容止,暗下集结锦衣卫,擅自行事,置皇权于不顾..即刻关禁大牢,择日发配!”

宇文寅此言一出,朝臣们无不震惊。即便夏侯世子擅作主张有罪,也不至如此重罚呀。发配?那可是仅次于死刑的罚处……

这般想着,有的大臣就突然生出一种‘唇亡齿寒’的落寞沉郁,唯恐自己哪日犯了点小错也会遭受如此大劫。与其这么整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,还不如辞官回家,种地牧羊,虽不富足,却贵在自在安乐!

很快,即有禁卫军冲入大殿之中,欲带走夏侯容止。

颜云歌唇畔缓缓牵出一丝不甚明显的弧度。要不是文武百官皆在场,她会开怀地笑出声来也说不定。

兜兜转转,最后赢的人还是她!

唯一一点遗憾的,是不能把颜绯雪也叫来大殿之上,亲眼目睹她夫君被带走落狱的悲惨画面。啧啧啧,真是可惜了!

“慢着!”

随着这道苍老清厉的声音传进大殿,变故再生!

这老家伙怎么来了?

看着一身粗衣布袍迈着悠闲散漫步履走进大殿来的宇文浔,颜云歌眉头轻蹙,娇颜微露诧异。再看宇文寅,幽若深潭的凤目同样有一丝错愕弥漫了开来,显然对于老皇爷的到来也是猝不及防。

宇文浔背着手,笑呵呵地走入大殿。偶尔见到一个两个认识的大臣,还会颔首与之示意。总之,好不悠闲。

尽管颜云歌百般不愿,却不得不起身,以示对老者的尊崇。

“老皇爷,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?”

颜云歌粉唇轻撩,笑容带着三分刻意的讨好。纵然她大权在握,到底是根基未稳,急需像宇文浔这种老资历的人支持。何况,在她看来,这位老皇爷绝不简单。别看他镇日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布衣,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,仿若不理世事。但其实,这老家伙的心思深着呢。且据她所知,老家伙手中握有三十万兵权,是一支号称‘铁骑军’的队伍,只听令于宇文浔。若是能将这老家伙笼络住,那三十万兵权岂非也手到擒来……

兀自打着如意算盘的女人,这么一想,挂在颊上的笑容不觉就多了几分真诚。

宇文浔阴森森地扫了她一眼,鼻端忽然哼出一声冷嗤,没好气道:“什么叫风把我吹来的,我是枯枝烂叶吗?”

颜云歌一噎,表情登时变得十分难看。而大殿上众臣则因为老皇爷一句话憋笑憋至内伤,不觉暗自感叹:普天之下敢这么与皇太后说话的,大概也就是这位老皇爷了吧?

不仅对颜云歌冷言相向,宇文浔更是直接越过她,坐在了她的位置上,分毫没将她这所谓的‘皇太后’放在眼里。

颜云歌的脸微不可见地抽搐了几下,强压下涌上心头的愤懑,语气略显薄凉地问向老者:“不知老皇爷突然莅临朝殿,所为何事?”

“我听说你们要处置了夏侯那小子。”宇文浔并未回答她的提问,而是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。

颜云歌心里涌上些微的不安,莫非老皇爷此时出现是为了夏侯容止而来?宇文寅幽若深潭的眸子则掠过一缕讳莫如深的暗光,转瞬即逝。

“夏侯容止擅自行事,对皇命摒弃不顾;暗下集结锦衣卫,意图不轨,罪证确凿……”

“就为这个,你们就要把他发配?”宇文浔忽然冷冷将她的话打断,挑起的眉尾透出那么几分由内而发的威势,

颜云歌心脏不由得一缩,不想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竟感觉到一丝胆寒。

“哀家也是依法办事……”

“法?”宇文浔低低地笑了两声,笑声中却隐约可听出一丝不留情面的嘲讽。笑过后,右手却猛地拍击座椅扶手,语气清厉不容置疑:“如果夏侯容止为民请命是于法不容,那么你们干脆把我这把老骨头也拉出去砍头算了。”

“老皇爷,您这话就言重了。”宇文寅轻声笑道,企图粉饰太平。

“严重吗?一点也不严重!因为夏侯容止去边关行刺废太子啓正是奉了我的命令。是我不能容忍宇文家有这等败类仍活在世间,就下了暗令,派他取下宇文啓的项上人头。可以这么说,我,宇文浔才是这件事的‘主谋’。既然你们都要把夏侯容止发配了,那么罪加一等的我,自然该拉出去砍头才是。”

一席话,震惊四座!

颜云歌瞠目结舌地看着眼不红气不喘撒着弥天大谎的老家伙,银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。她想不明白,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要来帮夏侯容止和颜绯雪那个贱人?朝中众臣也就算了,居然连已许多年不问政事的老皇爷都站出来为夏侯容止脱罪,甚至撒下弥天大谎也在所不惜。为什么?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为什么?

~~~

有老皇爷出面,事情圆满解决就成了一个顺理成章的结果。毕竟就算宇文寅和颜云歌再怎么迫切地想要夏侯容止活不成,却不能把扬言要与夏侯容止‘共生共死’的老皇爷怎么样。在老皇爷的‘威逼’之下,只得赦夏侯容止无罪。

这边厢,绯雪为了夫君能够平安归来而深感欣然。那边,深宫之中的颜云歌则为了又一次的‘一败涂地’而气急败坏,回到凤阙宫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,将可以摔的东西统统摔碎……

发泄过后,静下心来的颜云歌幡然醒悟:要想再不受制于人,她就要真真正正地掌握实权才可。

“娘娘,您看谁来了?”

翠环声音在寝殿中响起的时候,颜云歌瞬间收摄心神,循着翠环所指的方向看去。当她看到作‘太监’打扮的外祖柳睿走进殿来,不禁有些瞠目结舌,相比惊喜,倒是错愕意外的情绪居多。

虽说外祖成功从定王的拘禁中逃脱,可他到底还是‘罪臣’的身份,此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宫中,万一被人发现了……

不过既然人都来了,她总不能再赶了外祖离开,终究是她的至亲。更何况,她现下还真需要一个人来给她一些意见。而外祖在朝为官多年,经验自是不必说。

“参见太后娘娘!”

时移世易,曾经风光无限的当朝宰相,如今却要卑躬屈膝地向自己孙女行礼,个中滋味可以想见。柳睿低下去的目光掠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,转瞬即逝。

“免礼吧!”

颜云歌并没有刻意迎合,声音也透出那么丁点的冷淡。如今两人的身份可谓云泥之别,一个是位高权重万万人之上的太后,一个则是通缉在外见不得光的‘罪臣’。每每想到这些,柳睿都暗恨不已。若非柳家失势,他也跟着一败涂地,何至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?他的外孙女又成了权柄在握的皇太后,若他还在朝为官,此刻想当然也会成为权倾朝野的大人物。只是如今呢?不过一个人人喊打连光都见不得的‘过街老鼠’罢了,甚至就连入个宫都得被迫伪装成‘太监’的样子,想来怎不叫人唏嘘惋叹?

“赐坐!”

“多谢太后娘娘!”

柳睿依言落座后,颜云歌给翠环递去个颜色,后者心领神会,一个手势引领着殿内服侍的宫女鱼贯地向外走出。

直到殿内仅剩下她们祖孙二人,颜云歌才不疾不徐地开口,“想来外祖无事不登三宝殿,这里仅你我二人,有什么话尽可说来。”

她的直截了当正合柳睿心意。他在宫中待得越久,也就越危险。一旦被人发现他还活着,他如今的身份毕竟还是个‘罪臣’,只怕事情会变得十分棘手。是以,还是速战速决的好。

“眼下皇位空置,未知娘娘有何打算?”

颜云歌挑眸睨了他一眼,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。有何打算?自然是尽快让她的‘儿子’坐上皇位,她便顺理成章地垂帘听政,前朝后宫一并被她攥在手里,天下尽在她的掌握……

从她傲慢的表情即猜出了她的心思,柳睿暗嗤一声:真是目光短浅!在颜云歌看向自己时,他则瞬间收摄心神,微弯起唇角,带出一抹近乎讨好的笑:“娘娘请容我说一句:娘娘之子坐上皇位固然是好,看似娘娘的摄政之权也就变得理所当然。只是娘娘可曾想过,小郡王会一天天长大,十几年后,势必要亲临政权。到那时,娘娘又当何去何从?”

颜云歌微微蹙了下眉头,外祖所说她也不是没有想过。只是就现在而言,还有比让她的‘儿子’坐上皇位更好的办法吗?虽然先皇仅剩下这一条血脉,可整个宇文皇族却还有许多文韬武略可堪大任的人,定王宇文拓博就是其中之一。未免夜长梦多,她已打算就在最近几日召集宇文皇族的几位有影响力的王爷,一同商讨此事。

“事关太后娘娘的一生,还望娘娘三思。”

柳睿的语气恳切,神色凝重,仿佛真的在为颜云歌担心一样。但颜云歌是谁?这几年玩惯了权谋之术,对于这样的小伎俩早已是司空见惯。何况,外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会不清楚吗?柳家落难时,他可以把一家子都扔下选择独自逃命而去,这就足可说明一切。

不过,既然他这么说了,那么听一听他的‘因由’倒也不妨。

“外祖有话不妨直言。”

“那么罪臣就斗胆直言了。”柳睿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,顿了顿,方道:“或许在娘娘看来,没有比让小郡王登基继位更好的办法了。只是宇文一族可堪大任的人颇多,远的不说,定王宇文拓博、三王宇文寅,此二人俱是不可小觑的人物。古往今来,凡幼帝登基,必然要在朝中择选出一位可堪此任的摄政之人。饶是娘娘垂帘听政,怕此例也不能免俗。而摄政王盗取皇权,取而代之的例子也并不是没有……再者,娘娘毕竟不是宇文家的人,颜大将军的势力又与日俱增,宇文一族的那些老家伙们断无可能会纵了娘娘独掌大权。这么一来,娘娘在朝中的地位就颇为尴尬了。古有三王分权的例证在,我只怕那些老家伙也会效仿此例,一点点架空娘娘手中权势……”

听着老者滔滔不竭的话音,颜云歌的眉头越皱越紧,她倒是真的没想过那么多……的确,正如外祖所说,对于宇文皇族的人而言,她永远都会只是个‘外人’。他们一定会对自己诸多的忌讳防备。再加上父亲手握重兵,这对于宇文一族的人来说,就更是一种莫大的威胁,也让他们更有理由怀疑自己,进而架空自己手中的权力。那她所做的这些努力就全白费了!

“那么依外祖之见,我该怎么做才能避免类似的情况?”

柳睿顿了片刻,眼神里有种讳莫如深的东西,莫名的叫颜云歌悬起了心。沉默须臾,柳睿方才慢条斯理地再度开口,声音却含着一种毅然决然的庄重,凛冽之极。

“与其做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掌权者,不如……娘娘来当这个皇帝,岂非更加的快意?”

“什么?”颜云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一双凤目看他。她虽然也喜欢权力,更喜欢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优越感,可她从未想过要走上谋逆这条路。谋逆?难道他疯了不成?一旦走上这条路,成功了还好,若是失败了,别说这所有的一切她都将失去,说不定连性命都会不保。她何必要去冒那个险?

“看来,外祖与我是‘道不同不相为谋’。方才的话我权当没听过。”颜云歌唇角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,面色微凉地说完,忽然喊了翠环进来。

“好生送我外祖出宫。另外,去库房里支些银子再寻些好的物件送与客人,权当离京的盘缠。”

柳睿的眸色遂然一寒,这便是要赶他出京了?哼,是担心自己‘罪臣’的身份会连累到她?好个颜云歌,果然够狠!

“娘娘今日不听老朽劝告,势必会有后悔的那一天。”

颜云歌将目光落向北边一面窗台上临风而置的一盆菊兰,却是连看都懒得再看他,轻启粉唇,吐出两个森冷若冰的字眼:“送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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